5月12日傍晚,一个陌生电话打到邱世伟的手机上。电话那头,在确认他就是邱少军的父亲后,志愿者把儿子找到的消息告诉了他。“你不会是骗我哦,真的?”在得到对方再三肯定的回答后,沉默一阵,已经56岁的邱世伟在电话里嚎啕大哭:“31年了啊!”
5月16日,四川内江,和分离了31年的儿子见面,邱世伟不愿再回忆当年找儿子的过程:太苦了……但从未放弃寻找!
幼儿园放学回家途中 3岁儿子不见了
人生有多少个31年?31年时间,罗宁(化名)和邱世伟几乎都用在了寻亲上。
罗宁出生于1986年,邱少军(小名“邱秋”)是他未走丢时的名字。那时,他家在四川省内江市郭北镇上。父亲是个修表工,爷爷奶奶开茶铺。父亲邱世伟回忆,那时邱少军才两岁多,但已经机灵懂事,可以一个人上街买酱油、打醋。一到饭点,还经常去摊位上喊他回家吃饭。当时家里条件在当地还算不错,“一天能有几十元收入。”当时,几十元是很多人一个月的收入。
就在邱世伟以为生活会一直如意下去时,意外出现了。他永远记得那是1989年10月24日下午,在幼儿园上学的儿子放学后没回家,“原本以为是去外婆家了。”但得知儿子未去时,邱世伟意识到儿子可能走失了,随即报了警,并发动全部亲戚朋友铺天盖地进行寻找。他们去当地各个火车站、汽车站寻找、拦截,但一无所获。
邱世伟说,当时妻子已经有6个月身孕。儿子失踪后,她整天以泪洗面。不久,腹中的孩子早产,几个月后因病离世。邱世伟说,感觉那段时间家都要垮了,妻子整天精神不振。为了找儿子,家人把唯一的房子都卖了。
坚持寻找 在网上发布儿子走失消息
那几年,邱世伟像疯了似地寻找着。
他记得儿子头上有一个旋儿,单眼皮,眼睛有点小,生下来时后脑有个小红胎记。他四处粘贴寻人启事,在报纸、电视上刊登寻人广告。得知哪里有被拐的娃娃找到了,他都会前去确认,“但每次都是希望而去,失望而归。”邱世伟说,为了找儿子,他还做了一些现在想来很荒唐的事;“比如我梦到娃儿在哪里,我们就会跑去找。”那些年,成都、重庆、西昌、昆明、郑州、天水……都留下了邱世伟的脚印。有时去到陌生地方,没钱回家的他甚至流浪、扒过火车……邱世伟说,现在真不想再回忆:“太痛苦了,身体和心理双重压力。”
“有时还会出现幻听,听见娃娃在喊你……”邱世伟说,“他要是出意外死了,我们还能释怀,关键是他突然就不见了,又是一个很乖的娃娃,你想想我们好痛苦?”几年跑下来,亲戚朋友说他整个人都变形了,而他才20多岁的妻子头发也白了一半。盲目地找寻没有进展后,亲戚朋友劝他“不能跑了,你还有一家人要养活”。慢慢地,他试着回归正常的生活。
“但一直没有放弃寻找。”邱世伟说,电脑问世之后,他开始学着上网,在网上发布儿子走失的消息。他记得在宝贝回家网站登记是二零零几年的事,“第一批采血,我们就去采了,没想到10多年后给我们一家带来了好消息。”
5月12日得知消息那天晚上,邱世伟的妻子正看着寻亲节目流泪,邱世伟接到儿子找到了的电话后嚎啕大哭,家人也跟着哭。那一晚,他电话都打爆了,“打了两三个小时,我要打电话一一告诉我的亲人朋友,我的娃娃找到了。”
得知快要和儿子见面的那几天夜里,邱世伟说,他和妻子怎么也睡不着。
找了那么多年,他们是如何找到的呢?
转机出现在今年1月。邱世伟失散多年的儿子邱少军在宝贝回家网站登记了自己的信息,宁静是当时跟进的志愿者,她告诉红星新闻记者,登记时邱少军说他来自山东聊城,现在名叫罗宁。
因为走失时年龄较小,他并未记下很多有用的信息,“他只记得3岁左右,养家爷爷在一个天桥上花了两万块钱把他买回去的。至于他是怎么到的山东,他不记得了。”由于信息较少,宁静建议他先进行采血比对,“他很主动,很快就采了血。”当时正值疫情期间,快递停运,所以耽搁了一阵。
得知罗宁要寻亲,养父告诉他,当年来到山东时他曾对养家人说过,“他叫邱小兵,爸爸是修表的,奶奶是倒开水的。”得知这些重要信息后,宁静将其补充进了邱少军的寻亲帖。
很快,另外一位家寻(家人寻找孩子)志愿者且听风吟在论坛通过高级搜索,找到两个帖子的共同之处:首先,罗宁养父所说的“邱小兵”与邱世伟要找的儿子户籍名“邱少军”系谐音。其次,邱少军父亲在镇上修手表,爷爷奶奶在茶馆烧水倒茶。而在罗宁的记忆中,父亲也是修手表的,奶奶也是替人烧水的。
宁静说,从这两点来看,邱少军高度疑似罗宁。此时,罗宁与邱世伟夫妻的DNA血样正在紧急比对中。
5月12日一早,好消息传来。在江西省南昌市公安局大力协助下,罗宁的血样顺利入库,并与邱世伟夫妻比对成功。
5月16日,四川内江,邱世伟携家人一起等在高铁站外,等待阔别31年的儿子邱少军出站。
31年后,当年那个不到一米高的小孩已经成家立业,长得比父亲还高。31年后重逢,他们一家三口站在广场上相拥而泣,久久不愿分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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